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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第
章权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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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秋意渐浓，随风迎展的纛旗沾上几片枯黄的落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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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易之凭栏眺望，目光越过黑沉沉的大军，怔怔凝望着远方灰色雨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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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雨有边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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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百里外倾盆大雨，而这里的天空只是阴沉，雾汽都感受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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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是啊，万事万物都有边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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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想去探索，跨出那一步就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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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或许只是一步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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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王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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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郭元振粗糙的声音打断了张易之的思绪，“据斥候回禀，三十里处的蓝田关隘驻守着两万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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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嗯。”张易之面无表情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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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郭元振缄默片刻，朝术士使了个眼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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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一手持幡，一手持龟铜皿的术士挪动脚步，小声说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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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王爷，小的昨夜观测天象，除旧布新之兆骤然显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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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星象所对应的地方正是长安，倘若不及时顺应天道，绝对会令王气衰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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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顿了顿，他仰望灰蒙蒙的天际，虔诚跪拜下去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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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苍天之意不可违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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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一干武将齐刷刷叩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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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没说话，只是轻轻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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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都是在战场上饮血的莽夫，会笃信老天爷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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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冷不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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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轰隆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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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天际像是倾倒崩塌一般，大雨瓢泼而下，迅疾而又凶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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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显灵了！显灵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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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王爷天命所归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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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术士摇动着龟铜，声嘶力竭地大吼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激动得昏厥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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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几万将卒满脸兴奋，纷纷高举着武器，在雨幕中咆哮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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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王爷万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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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王爷万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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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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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嘈杂隆亮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一道线，震天动地，几乎将雨幕隔绝阻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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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王爷一定是天命之子，不然为何会突然降雨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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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周朝气数已尽，灭亡理所当然，唯有王爷才是中原的九五至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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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面不改色，迎上一道道期待的目光，平静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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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加快速度行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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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军令既下，各部保持军纪秩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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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但数万将卒煽呼的热情始终无法冷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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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再愚钝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，没有拒绝，那不是变相同意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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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郭之敬悄悄偷觑一眼，只见那个男人目光一片清明，似乎看不到欲望和野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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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可也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举棋不定和迟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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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目光深邃宛若万丈深渊，静静站着，就代表着无上权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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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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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通往蓝田县的关隘口，要道皆被封锁，弓箭手埋伏在两侧高地，步兵埋伏在山涧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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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两万多人表情格外复杂，三分严肃，三分恐惧，四分无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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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场中气氛僵硬如铁，直到远处轰隆隆的踏步声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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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巍峨的战车缓缓驶来，披甲士兵左右列队跑步跟随，整齐的靴声落地，阵势煊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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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朝廷将卒呼吸立刻急促起来，他们明显察觉到一股滔天杀意，仿佛空气都弥漫着慑人的血腥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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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战击溃八十万联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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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屠戮坑填五十五万胡虏，杀了两天两夜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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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如果说武安君白起号称人屠，那眼前这个人就是杀魔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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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国事灰暗中，王爷打出一场激动人心的胜战，力挽狂澜，全国瞩目，令万邦胆寒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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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此乃不世之功，当立碑作传，万世瞻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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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左卫郎将田归道恭敬的声音响起，其脸上也露出仰慕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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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说完，他骑马而来，身后一群内侍拉着金车大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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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易之一袭崭新的月白色武服，如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居高临下俯瞰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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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不多时，田归道一勒马缰，从袖中掏出圣旨，字正腔圆念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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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遵奉天子诏命，拜张易之为相国，假黄钺，总百揆，加九锡，进爵为赵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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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颁布诏书的时候，他余光死死盯住张易之，希冀察觉出情绪波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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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很可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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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没有，一丝一毫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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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但场中却陷入沸腾，加九锡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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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熟悉史书都知道，王莽、曹操、司马昭都接受过九锡，这是历代权臣的专利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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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赐纳陛，赐秬鬯，赐乐悬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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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田归道下马，声若洪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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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侍立一排的内侍纷纷打开鎏金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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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有人捧出特制的檀木阶梯，有人捧出一杯由黑黍和郁金草酿成的香酒，有人拿出定音器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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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赐斧钺，诛有罪者；赐弓矢，怔不义者：赐虎贲，能退恶者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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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剩下的三样特赐用物还没说完，就被冷淡的语调打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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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不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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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刹那间，鸦雀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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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田归道的笑容凝结在脸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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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如遭雷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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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巨蟒不接受九锡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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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面容忽然涨得通红，冲着战车声色俱厉地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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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权倾天下，人臣顶峰，成为雄踞关中的一方诸侯，王爷还想怎样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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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如果王爷不想再做臣子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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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声尖锐的诘问传来，将军骆务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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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所谓的九锡，难不成女皇还会心甘情愿禅让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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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田归道面色剧变，指着洛务整咆哮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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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天下，是陛下之天下，周祚未亡，此言怎敢付诸于口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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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顿了顿，目光紧盯张易之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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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王爷最好能竭尽忠心，报效朝廷，如此则家国俱安，否则的话，王爷必要遭天下百姓唾骂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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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易之轻轻颔首，带着漠然的表情走下战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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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他径直走到田归道面前，突然笑了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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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似是在嘲笑自己虚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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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君臣犹如父子，何况我还是母皇的义子，更应当休戚与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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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可今海内未宁，须大刀阔斧地革新，等到天下太平时，我就会把政权归还给母皇，绝不背弃誓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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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话音落下，田归道如坠冰窖，遍体生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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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世间有借钱借粮甚至借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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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可谁听过借皇位这等荒谬离奇之语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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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凭本事借到的龙椅，你会还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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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窃国之贼，当诛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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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随着田归道愤怒的吼声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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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锵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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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场中弓弩上弦的声音齐刷刷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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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朝廷两万兵马略带惶恐地举起武器，对准月白色武服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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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与此同时，郭元振一声令下，军队将盾牌战车推到阵前，将卒个个虎视眈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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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大战一触即发，场中陷入对峙的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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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田归道赤红着眼，冷声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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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张巨蟒，既然造反，那就先从这两万两千具尸体上踏过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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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朝廷将卒面露紧张，对面那只铁血军队，真要动手，他们根本挡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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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易之神情趋冷，寒声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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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撤走防线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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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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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蓄势待发的部下满目骇然，郭元振等高阶将领更是震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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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撤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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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眼神凌厉至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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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前方盾牌步兵根本不敢违抗命令，迅速移开防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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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，张易之从严密阵型中缓缓走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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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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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两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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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直到走进朝廷兵马的射程范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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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这道白袍被无数弓弩锁定，那些普通的士兵握住扳机的手都在颤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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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田归道见状，怎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，就在他要下令的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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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负手而立，以一种冷静到可怕的腔调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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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杀了我，朝我张易之放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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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时间似乎静止了片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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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隘道口犹如阴沉沉的墓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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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面不改色，沉声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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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来，向我放箭，向中原大地的主宰者放箭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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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霎那，“扑通”的声音异常刺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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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朝廷一个士卒摔掉长弓，伏跪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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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不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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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根本就没有勇气拿着武器这个男人，那是一种亵渎和侮辱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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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天下百姓都对现状绝望的时候，中山王挺身而出，挽救中原危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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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这岂止是英雄，中山王就是救世主般的存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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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何况对面是一支无敌杀戮之军，面对八十多万胡虏，都能创造一个近乎于天方夜谭的奇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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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朝廷区区两万兵马，撑过一个时辰都是一种奢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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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他不想做炮灰，更害怕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，家里婆娘连抚恤金都收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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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仿佛堤坝崩开一道口子，紧接着，越来越多的士卒放下武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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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然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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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，两万多名士兵集体狂热，齐齐伏跪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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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全体变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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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好似被施加了咒语一般，朝廷征召的抵抗大军彻底倒戈效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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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田归道脚步踉跄，扶着马腿依然瘫倒在地，头盔砸在手背毫无痛觉，目光恍惚呆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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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个人要强成什么样，才能如此万众归心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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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有的人想当皇帝，需要用一系列的阴谋诡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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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而有的人，只要他愿意出来当这个皇帝，所有人都会立即把他给抬上皇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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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巨蟒拥有前所未有的声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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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此獠踏上政治赌桌，将之前积累的荣耀和辉煌全部押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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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眼前这个场面预示着，此獠一定会赢得盆满钵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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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两万大军，竟然连靖难救驾的勇气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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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田归道悲不能抑，两行热泪簌簌而落，抽噎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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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张巨蟒，你蒙女皇拔擢器重，她待你有知遇之恩，你为何要篡权夺位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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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没说话，转身走回阵中，平淡的声音随着秋风，飘往整个关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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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萧瑟秋风今又是，换了人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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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田归道眼神逐渐空洞颓败，绝望而麻木地接受一个事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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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谁也无力阻挡此獠改天换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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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以死报君恩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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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陡然像弹簧般蹦起，抽出长剑冲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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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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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声轻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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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田归道额头上血窟窿冒着硝烟，而后轰然倒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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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气氛刹时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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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全场都将目光投向那个手持铳枪的士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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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郭元振瞥了眼张易之趋向森冷的脸庞，立刻怒吼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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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谁让你开枪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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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士兵手臂颤抖，用脸贴着滚烫的铜管，吓到嗓音哭哑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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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俺穷了一辈子，俺爹娘穷，俺祖父祖母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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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就像一种痨病，一代一代遗传，成了顽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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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现在，俺要翻身，俺要俺娃不再做穷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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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郭元振蠕动嘴唇，默然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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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数万将卒都是同样的表情，沉默且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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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，现在该考虑个人利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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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凭借首级军功，他们能大幅度擢升，甚至可以做高阶武官或者闲散文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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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但问题是，坑位被占光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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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就跟茅厕一样，里面的人不出来，外面的人怎么出恭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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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所以要安置他们这几万人，唯有一种解决方式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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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王爷做皇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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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朝天子一朝臣，亘古不变的真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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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最最关键的其实还是打仗后遗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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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眼睁睁看着几万同袍战死西域，亲手屠戮五十多万战俘，纵然杀的是胡狗，但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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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谁能做到内心毫无波澜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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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普天之下也许只有张大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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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如果还有仗打，为了功名利禄，为了升官发财，他们倒是能暂时性忘却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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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可一旦中原休养生息，他们这群人放下武器回归平民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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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其中一部分绝对会行若失心，完全处于迷离恍惚，偏向于疯魔般的崩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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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这就是军中普遍的战争后遗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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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倘若往后是这种状态，无法做工耕地，又该如何保障余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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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俸禄，以及田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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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有了这两样，这才能他们没有后顾之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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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所以，王爷必须当皇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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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定要当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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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隘道陷入冗长的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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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易之眼神冷意消散，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的脸庞，略默稍许，沉声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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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厚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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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说完面无表情走回战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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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前排士卒收拾好尸体，朝廷两万人在郭元振的调配下，秩序井然地加入队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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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沿路，其余驻守秦岭北麓防线的朝廷兵马不敢抵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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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全部倒戈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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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只要脑子还清醒的人，都能看清楚眼下的形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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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巨蟒可谓是“天地之眷，人所共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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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谁又敢不自量力地蚍蜉撼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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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况且纵观此獠过往的屠杀事迹，简直是惊悚骇然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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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天知道此獠会不会斩“不从”者？天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“不赦”的一分子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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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总之，稳妥起见，还是先降了再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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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巨蟒此獠虽说恶贯满盈，但总归挽救了中原黎庶，有功于炎黄血脉，一己之力阻止了一场滔天浩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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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以此说服自己，投降也就顺理成章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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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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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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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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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咚咚咚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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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临近日暮，长安城外，钟磬鼓乐演奏热闹非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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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城墙内外摆了许多小花灯，一串串挂满官道两旁，护城河上到处飘荡着花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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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百姓们挥舞着手臂，兴奋狂热地迎接凯旋的王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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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从朝阳初升到暮色四合，经历了寒冷的冬雪，转暖的初春，漫长等待和煎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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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们回来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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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场惊天地泣鬼神之战，绝望的黑夜驱散，中原重新迎来了黎明的曙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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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看到了，我看到了旗帜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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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个百姓嘶声大吼，远处金黄的纛旗渐渐映入人群眼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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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长安百姓将声量放到最高，不惜喊破嗓子，气氛陷入癫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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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万胜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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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万胜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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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起初，呼喊声震天动地，慢慢出现了不合步调的杂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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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万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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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有百姓突然吼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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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像是约定好了，人群也开始疯狂地喊着“中山王万岁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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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纛旗下，张易之沉默而又镇定地扶着栏杆，努力看清人潮的每一个浪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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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想把所有百姓的形象都映入眼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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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看到挥舞的手臂，看到一张张激动的脸，看到空中绽放的烟火，也看到人潮尽头那高高竖起的匾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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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匾牌下崔幼楚轻提绦带，裴葳蕤踮起脚尖，怀里抱着一个婴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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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王爷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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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郭元振的声音打断了张易之迫切的思绪，他转头，“何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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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倭国遣周使来了。”郭元振指了指队伍外围的几个异服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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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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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不久，倭国使节就被带到纛旗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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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几个使节惴惴不安，为首之人低着头，操着蹩脚的官话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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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中山王，关于新罗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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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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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截住他的话，神情淡淡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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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本王没时间听你废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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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倭国使节肩膀一颤，内心被恐惧紧紧攥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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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得知西域联军全军覆没的消息，扶桑国肝胆欲裂，中原危在旦夕是一种荒谬的错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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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本想趁火打劫，痛打落水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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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没想到碰上的竟是一头嗜血凶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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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巨蟒再一次展现了其强势残暴的本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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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苍天，一战击溃八十万联军，屠俘五十多万啊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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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这是人所能做出的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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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于是乎，扶桑国内紧急派他们过来致歉乞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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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毕竟占领的只是大周的藩属国新罗，仅仅对辽东进行了几波试探性攻击，大周并未损失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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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只要及时弥补过失，赔款满足张巨蟒的胃口，那这事应该能揭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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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易之居高临下俯瞰着倭国使节，眼神淡漠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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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小小倭国，求生欲望挺强，可就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，泱泱华夏，觊觎很久了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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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使节吓得几乎失禁，颤抖着嘴唇，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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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盯了他几秒，笑容平静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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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不必谈了，做好亡国的准备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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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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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晴天霹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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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众倭国使节四肢发凉，全身止不住地颤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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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亡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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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巨蟒要让我们伟大的扶桑国灭亡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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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此獠何其无耻狂妄？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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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倭国使节满脸涨红，哑着嗓音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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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王爷，肆意挑衅他国，未免太失礼了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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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易之一字一顿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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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七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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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七天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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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不止使节愕然，旁听的一众将领也是困惑不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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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易之笑了笑，语气轻描淡写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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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当中原士兵踏上倭国土地，七天时间，必须灭掉倭国，将你们持统天皇斩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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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超过七天，倭国没亡，我张易之自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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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说完摆摆手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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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立刻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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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郭元振等将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，七天亡国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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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王爷有些狂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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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倭国使节则是恐惧到无以复加，脑子嗡嗡嗡嗡响，仿佛失足坠入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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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侵略中原的代价如此沉重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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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不可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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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隔着一片海域，此獠懂得如何操练水军？此獠就算篡权夺位，也不敢举国之力入侵我们扶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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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恐吓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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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绝对是恐吓，就是为了勒索更多的赔款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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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拥挤闹哄的城门口，凯旋队伍在百姓的欢呼声，慢慢走向长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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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易之目光穿透长安上空厚厚的云翳，像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剑一样，遥遥地指向神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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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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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神都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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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清晨，凛凛寒风片刻不停地吹着，发出呜呜呜的响声，仿佛皇天后土皆在哭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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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皇城却似一头无情的巨兽，还在无动于衷兀自酣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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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渐渐的，天街衣冠云集，随着沉闷的钟响，群臣静默无声地往朝殿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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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紫宸殿中，气氛压抑沉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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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御座上的老妇人目不转睛凝视着殿廊，眼睛深邃而干涸无光，昔日威风凛凛的女皇好似痴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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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也是，一辈子心血开创的武周王朝即将轰然崩塌，她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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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秦岭防线全部倒戈叛变，朝廷征召的数万兵马根本就没有抵抗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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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长安以西，全部落下张巨蟒之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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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最可悲的是，殉节的官员寥寥无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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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张巨蟒拒绝加九锡，九锡那可是《周礼》记载的终极荣誉，介于皇帝与诸侯王之间的崇高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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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此獠不屑再玩曹操司马昭的把戏，此獠要直接登基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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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可以说，除非出现奇迹，不然亡国之局无可挽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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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庙堂鸦雀无声犹如阴森的墓窖，直到有人打破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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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宰相崔元综满面红润，持象牙笏缓缓出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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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清了清嗓子，慷慨激昂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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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陛下，微臣提议遣官员去长安，张巨蟒有功于社稷，不能推辞九锡之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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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话音落下，满朝依然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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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但群臣脸上却显露出愤怒嫉妒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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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巨蟒已经将九锡踩在脚下，不可能接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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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崔元综明知如此，为何还要堂而皇之地提议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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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众臣都是人精，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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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他实则在劝陛下禅让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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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其满脑子大概就一句话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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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【天命不常，中山王功德兼隆，愿陛下遵循尧舜之迹，即日举行禅让大典，顺应天意人心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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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崔老狗，你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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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一声咆哮，武延基快步出列，怒而戟指着崔元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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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崔元综面不改色，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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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不止朝臣，连武则天都能看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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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这抹笑容就是嘲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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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可朝殿没人觉得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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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崔元综有理由得意，就好像一个押上全部筹码的赌徒，最后赢得盆满钵满，谁能不激动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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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清河崔氏嫁正房嫡女给张巨蟒，跟此獠缔结政治联盟，嫁妆就是几千悍卒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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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这就足以保证清河崔上岸，笑吟吟看着水中快溺死的门阀世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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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在中原垂危之际，张巨蟒兵力钱财不足之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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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清河崔氏举族之力，利用声望帮助此獠招募兵马，关键还倾尽族内存粮，甚至截留了清河郡以及周边州县的粮仓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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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不然张巨蟒怎么凭借十二万兵马、长安一城之力，跟西域联军八十万多万胡虏、数十个国家僵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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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清河崔氏出了大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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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这不，马上就要收获丰硕的果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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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简直赢麻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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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不少官员目光灼灼地盯着崔元综，清河崔如今变得炙手可热，巴结好他们，也许能拥有一张进入新朝庙堂的门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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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陛下，崔老狗大逆不道，请诛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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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驸马武攸暨蜡黄的脸庞隐隐狰狞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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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哦？”崔元综转头看他，“老夫何罪之有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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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群臣默然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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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杀了崔相，有个屁用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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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反倒更会激怒张巨蟒，杀了老丈人，这不打脸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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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到时候天下都会掀起血雨腥风，你们武家鸡犬都难活，更别谈留下血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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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“够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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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御座上传来沉冷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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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群臣目光齐齐望向女皇，这位老妇人神情没有凄楚，依然平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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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武则天只觉浑身无力，她轻声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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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“无事便退朝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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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满朝面面相觑，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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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垂死不再挣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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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女皇，强硬铁血贯穿一生的女子，她似乎放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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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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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就像那些倒戈的将卒，就像那些叩拜张巨蟒的州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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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
;是啊，大势的浪潮席卷而来了，拿什么抵挡？
